余培阁和他的妻子武志玲。

　　 浙江在线11月17日讯 (钱江晚报首席记者 杨晓政 本报实习生 陈欣/文 杨晓轩/摄) 明年，杭州动物园就没有动物表演可以看了。

　　从1996年6月3日杭州动物园有了小动物们的节目表演，近20年，很多家长看着动物表演长大，如今又带着孩子来和会表演的动物说再见。

　　“你看，妈妈小时候，这里的小狗熊是打拳击的，现在他们都会骑自行车了”，“大象能干吗，还会吹口琴，你也和大象合影一下好不好，爸爸小时候就和大象合影过，好像也是这个大象”，热闹的表演场里，有孩子的掌声欢呼声，还有爸爸妈妈们依依惜别的怀旧感。

　　动物表演要告别动物园，是因为2013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印发的《全国动物园发展纲要》，杜绝各类动物表演，改善动物福利。而去年发文今年年底才取消的原因，杭州动物园办公室副主任王洪波解释，动物园和相关单位签定了表演合同到今年年底才到期，到期后，将不会续约。

　　在这个背景中，杭州动物园杂技馆负责人(承包人)余培阁不得不面临人生的一个重要拐点——18年和小动物们当同事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，他可能转身离开杭州，也可能成功转型然后留下来，开始表演儿童剧、杂技或者是魔术。杭州动物园是他住了18年的家，6000多天的日子，吃住在这里，带大了那么多“动物孩子”，同时也改变了余家后代的人生轨迹。

　　余氏玉米馒头

　　大象碰碰也许只能吃40来天了

　　杭州动物园圆形杂技馆占地900平方米左右，两层楼高，一楼的红色帐幔后头，是动物休憩区。

　　清晨6时，场馆里很安静，见惯大场面的猴子、山羊、黑熊、大象们，刚“起床”不久。

　　余培阁和妻子武志玲像往常一样，“用打仗的速度”准备21份早点，14份给工作人员，7份给动物们。杂技馆的工作人员大都是河北人，每天早上，夫妻俩都会做一些老面发酵馒头、水饺、面条等。

　　而动物们的早点多数要另外做，比如，大象“碰碰”要吃玉米面馒头，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，放着“碰碰”的食物，大大的白色编织袋，满满3包，堆得整整齐齐，玉米面、混合饲料、面粉……

　　碰碰是令余培阁挺自豪的“明星闺女”，不仅仅表演厉害、合影谦和，一般大象繁殖不容易，可咱碰碰，成功两次当娘。

　　“碰碰是2001年来杂技馆的。2004年、2013年分别产下两头小象，”夸起碰碰，余馆长中气很足，能当娘，说明它的生命力特别旺盛，也说明自个照顾的好。可一讲到元旦开始，可能要跟碰碰分离，或者带着碰碰离开杭州去其他民营单位表演，余培阁的眼神就一下子黯淡下来，“它不知道以后会去哪，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留在杭州”。

　　虎山上的“哈利”和“波特”

　　原来也是余培阁的工作伙伴

　　碰碰大抵是要离开杭州动物园了。一起离开的还有会走独木桥的山羊、会骑车的黑熊、会挑水的小猴子们。但如果转型成功，并能够中标，余培阁就可能可以继续在杭州动物园进行杂技表演。

　　动物表演的取消，直接原因是2013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印发的《全国动物园发展纲要》，要求杜绝各类动物表演。取消动物表演的发展方向，其实在2011年就已经初见端倪。

　　“2011年前，动物表演中还有像老虎钻火圈，狮子滚绣球，视觉效果看起来挺刺激的猛兽表演，但由于对动物存在一定的伤害，2011年后就取消了。”余培阁说，当时节目数量从原来20多个表演节目，变成如今的5个，时间从一场1个小时变成一场半小时。

　　让余培阁庆幸的是，那时的小伙伴们去处都不错：原本从事表演的一对老虎，哈利和波特，在杭州动物园的虎山上安心度日。

　　2007年，哈利和波特只有三个多月、10多斤的时候，他们就开始跟着余培阁，到2011年，整整4个年头。“用奶瓶喂奶，把肉放在手心里喂它们吃。慢慢地，教它们一些动作。”余培阁说。

　　虎山离杂技馆并不远，但两三年了，余培阁只去过一次。“刚去1个多月时，我去看过它们，叫一声‘哈利’、‘波特’，它们就急着跑到我面前，蹭着笼子，我看了心里不好受，”说这句话时，余培阁眼神里有光在抖动，但他一直很冷静：“没办法,就像把孩子送到幼儿园门口，家长走得越狠，孩子哭得越短，越快适应。从那之后，我再没去过。毕竟还有14个人的生计要照顾，该舍还是得舍。”

　　他陪伴动物的时间比儿女还长

　　女儿评价余培阁是动物的老师

　　不仅仅是动物孩子，余馆长自家儿女的人生轨迹，也因为他这18年不变的职业而改变。

　　红色幕布后的一楼，是杂技馆工作人员简陋的生活区域，余培阁说：“你们闻到有动物的体味么？有点浓重吧？我一点儿都闻不到。我在这里18年，6500多个日夜，早就习惯了。”

　　妻子说： “我们陪动物的时间比自己子女都多。周末，我们从来没有带孩子出去玩过”。

　　余培阁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。1996年6月，他和妻子来到杭州动物园，孩子则在老家跟着外婆生活；为了跟父母在一起，孩子们都考到浙江念大学；现在，姐弟俩都在杭州工作。余培阁在滨江买了房子。他们一家早就是新杭州人了。

　　姐弟俩在河北吴桥老家的时候，余培阁和妻子难得回去探望一次，还得赶在周一到周五。

　　昨天，记者恰巧碰到了余培阁的女儿，是一名初中老师，27岁，住在杭州富阳，双休日到杭州动物园看望父母，是周末的常规节目。

　　“爸爸也是一名老师，是动物孩子们的老师”，她说：“对待这些幼小的生命，一举一动都要有足够的耐心。有时教一个动作要花一年的时间。因为爸爸，我知道了有耐心是种能力。”

　　18年前，他可以骑车带10多人

　　下个18年，还要保持这份干劲

　　52岁了，依旧身板笔挺，也仍能看出余培阁年轻时五官俊美；妻子武志玲给我看她年轻时的护照，遍布俄罗斯、法国、乍得等十多个国家的签证章，相册里，还有和央视名嘴崔永元的合照。

　　来杭州动物园之前，余培阁和妻子都是一线杂技明星。余培阁16岁开始表演杂技，翻跟斗、杂技单车是基本节目，单车上站十几个人没问题。他们是中国杂技艺术家协会的会员，因为表演得好，他们被派出国去表演，还受到过一些国家领导人的接见。

　　“34岁时，我们表演有些吃力了,就承接了这个团队。”如今，正好又一个18年，杭州动物园的动物表演就要取消了，余培阁又一次面临着人生的拐点。

　　动物园的杂技馆将通过招标来找合作单位，余培阁表示，他会参与本次的招标。“我们对杭州很有感情了，我设想，动物不能表演了，接下来可以表演一些杂技、魔术、儿童剧等。不过，不管能不能成功留在动物园，接下来的又一个18年，还得保持这份干劲儿。只要好好努力，到哪儿找活儿，都有活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