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乘务员的记忆：三十年在火车上吃年夜饭
春运交通人系列报道④
【编者按】2015年春运已经拉开帷幕，杭州的各大场站客流不断。在外忙碌了一年的人们，背起行囊，踏上漫漫的返乡路。每年的春运中，有那么一批人为了确保人们的归途安全、顺畅，一直在高负荷状态下辛勤工作。当赶路的人为团圆而奔波时，他们也在背后默默奉献着。今年，就让我们走近那些春运“幕后英雄”。
春运交通人系列报道
浙江在线杭州2月12讯(浙江在线 记者/俞雯褀 摄影/童晓蕾 编辑/沈正玺)再过六天，就是年三十了。和往年一样，上海铁路局杭州客运段的乘务员孔维莲这次依旧要和家人说声抱歉，年夜饭赶不上了，即便这是她最后一趟春运。
铁路春运是一场大迁徙，当天南地北数以亿计的中国人，拎着大包小包行囊，迈着急切的脚步，踏上返乡的行程时，乘务员也迎着凛冽的寒风，披星戴月，护送着他们安全地驶向幸福的彼岸。
乘务员的工作从开门的一瞬间开始
2月11日下午3点，拉着蓝色地拉杆箱，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孔维莲如约出现在了杭州城站火车站。事实上，她所要搭乘的K467次列车要4点41分才开，但作为乘务员，一般都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“开工”。
虽然太阳依旧挂在天空中，但时不时吹来的冷风提醒着人们，冬天还在。“冷么？”我问到。“这那算冷？最早春运的时候我们可是要在肚子里塞热水袋呢！”孔维莲回复我。
50岁的孔维莲即将再过不久即将退休，2015年的春运是她最后的“告别演出”。孔维莲说，自己跟其他同龄人数着手指头盼着退休不同，她更希望利用这个机会仔细观察车厢里的每个角落，回味工作中的每一个细节，好好记住这“春运”的味道。“毕竟春运的进步，也有我们乘务员的一个功劳嘛，这点让我很自豪。”
整队、上车，当车厢门的那一瞬间，乘务员的工作就开始了：先安放好便于乘客登车的渡板，再装好标明车厢序号的顺号牌，拉好安全警示带。然后走进车厢，最后检查一遍车内环境和设施。
“现在有专门的保洁员，车子到站后上门清理。”孔维莲告诉记者，早前这些工作都要乘务员来做，有的时候旅客下完要整理两三个小时的卫生，下一批旅客都要上来了，她可能还在拖着垃圾袋往外走。
指着窗户边上的窗帘，孔维莲兴奋地说，以前这些都是蓝色的，看着很沉闷，现在换成白色，美多了！之后，她又指着桌子说，以前还有白色的桌布，现在想想真是不实用，再有凳子也是木头做的，没现在的舒服。
检查完一圈，孔维莲开始“立岗”，也就是在车门边面向旅客涌来的方向站立，等待旅客上车。“我记得我第一天工作，因为太紧张，门都拉不开。”想到这里，孔维莲尴尬地笑了笑。
曾经的春运人多到火车都“罢工”
4点不到，已经有大批旅客在车厢外等候。春运期间，因为人多、行李多，车站一般会提前40分钟就放客。
在旅客登车的过程中，乘务员要仔细核对每个人的车票，以防有人上错车。此外，还要不时地提醒旅客注意脚下，遇到老幼还要搀扶一把。等旅客全部上车后，乘务员就要进车厢服务，帮忙摆放好行李包裹，将走廊空出来。
孔维莲说，现在春运实行网上订票，运能提上去以后，对站票数量也进行了控制。老底子，那是能上多少就上多少，车厢里一窝蜂都是人。不仅人多，行李也多，大包小包都拖着，连棉被、锅碗瓢盆都要背回去。
“有的人，看车厢里人实在太多，就跑去厕所，顺便抽抽烟什么的。夸张的情况下，一个厕所里挤6、7个人。”除此之外，还有人看到地下没位置，就爬到行李架上，乘务员还得把人劝下来。
再有一次，好不容易“关门小组”把旅客塞进车厢了，但由于人多、太重，车都闹脾气不肯走了。“底下的弹簧都压死了，得疏散一部分旅客才能走。”
人多拥挤的车厢闷热难忍，有些旅客开始出现了不满情绪，遇到一些细碎的小事，都会发脾气。这时，需要乘务员必须以包容的心态，耐心沟通。再有，老底子车速慢，旅客常常会一边打牌，一边嗑瓜子、吃东西耗时间，想着走不了索性东西丢地上，这对于打扫卫生的乘务员来说也是苦差事一桩。
如今可不同了，孔维莲说，农民工都不太会在车厢里打牌了，一个是路程时间短了，一个是有手机、mp4玩，条件再好点的，还有玩ipad的。这样一来，卫生好了，环境也不如以前那般吵杂。
为旅客提供优质贴心服务，保持列车卫生整洁的旅行环境，确保餐饮食品安全……看似简单的工作，却让乘务员常常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。“乘务员都是两班倒，你做8个小时后换我做，如果我休息的时间恰好是在白天，晚上你就要熬夜。一天下来，除了吃饭睡觉，就是工作。”
30年“年夜饭”在火车上吃
1983年，18岁的孔维莲随着父亲的脚步，穿上了乘务员的制服，成为了一名铁路人。“我的爷爷是铁路人，爸爸也是，我那时候觉得自己也应该是铁路人。”
然而，令孔维莲没想到的是，正是从这一年起，她开始与年夜饭告别。从业32年里，只有两次年三十恰好在家。“我们铁路人没有所谓的周末，都是跟一趟车，休息几天，再跟下一趟，年三十那天有一半机率会出车；而春运期间，因为常常还要去临客支援，在车上跨年的机率就更大了。”
通常，遇到孔维莲要出车，丈夫都会带着女儿去丈母娘家吃年夜饭，等到她回来，一家人再聚一次。有的时候，丈夫还会做些饭菜让孔维莲带上车去吃。
和孔维莲一样，习惯了吃家里人做的汤圆，习惯了一大家人一同聚餐聊天的钟国华，在当上乘务员以后也将年夜饭移到了火车上。不过，从业36年，随着退休的日子越来越近，钟国华倒越来越舍不得这特殊的年夜饭了。
钟国华告诉记者，其实火车上过年也很温馨。年三十一早，大家会将福字贴满餐车，还会在天花板上挂上彩带。当天晚上，厨师长会做一桌子好菜，而不少同事也会带着家里的小菜“加码”。
“伴着录音机的声音，大家伙儿唱着歌、跳着舞也挺开心的。还会做游戏，最多的就是猜灯谜。”钟国华认为，虽然这个时候在外打拼的人已经回到家里吃着幸福的年夜饭，但一想到是我们将他们安全送回家时，有一份特殊的满足感。
铁路人最爱的还是那抹绿
随着铁路的建设发展，绿皮车退出了历史舞台，取而代之的是红皮车、蓝皮车和白色的高铁。然而，虽然绿皮车退出客车运输主力，但在春运高峰期间，铁路部门会开启一部分绿皮车作为临客列车。
2007年4月13日，在服务完最后一趟绿皮车时，钟国华还拉着小伙伴们合影留念。 “虽然以前绿皮车没空调、空间小、速度慢，但始终是我们铁路人最深的记忆，包括以前的服装，也是绿色的。”在他看来，绿皮车始终是最能代表中国，最有味道、最耐看的，在几代人的心中都留有不可磨灭的记忆。
此前媒体报道，中国铁路总公司正在对正在对全路时速在160公里以下的普速列车统一更换外漆。此次换装规模庞大，覆盖动车之外的所有普速客车。未来，这些列车的外漆将统一刷成橄榄绿。
钟国华说，现在这个橄榄绿很不错，既保留了绿的传统，但颜色更深一些，表明一个全新的开始。以后看到这抹熟悉的绿色就能勾起很多青春回忆。
采访的那一天，恰好有一辆刚换衣不久的普客列车，摄影记者专程帮钟国华和孔维莲拍下了与“橄榄绿”的首次合照。
